前些時候婆婆打電話來,劈頭就問:「妳會不會寫毛筆字?」我說:「我不會。」婆婆音量大得讓我立時把話筒移開,「妳不會唷?」我有些不悅,但仍是好聲好氣的回答,是的,我不會。

  其實,婆家也一樣沒有人會寫毛筆字,否則她也不會求助於我。

  最近無所事事,閒得發慌,卻又什麼事也不想做。這一兩年一直想重新開始練字,所以也要感謝婆婆的電話,讓我終於又拿起了毛筆。

  我翻箱倒櫃找出用了二十幾年的毛筆、帶去美國沒有用完又帶回來的毛邊紙、還有喜歡的那一本習字帖、覘台、墨條呢?兒子用光了,所以又出去買了一條。

今天早上習慣性的開了電腦,卻又看到擺在一旁的習字用具,把桌子清乾淨,拿起好幾年沒有拿過的毛筆,我安靜專心的寫了兩張大字。

寫字是件好事,浮躁的心因此安定下來。

我記得,五歲的時候,父親開始教我寫毛筆字,用描摹的方法,每天要寫一張。我和大弟都有書法的功課,到了下頭的妹妹和小弟,父親或者是懶了,他們寫毛筆字有一搭沒一搭,最後不了了之。

雖然很小就開始寫字,但我的書法始終寫得不好。大弟寫的是顏體,他念書的時候常常在書法比賽拿獎,後來家裏的春聯都由他提筆,不用再請人代寫春聯,為此,父親一直都得意洋洋。

       我的毛筆字一直寫得不好,但始終興趣濃厚,尤其到高中的時候,因為喜歡畫國畫加入了國畫社,為了想在自己的畫上題好看的字,更是想把字練好。不過我想這可能除了勤練之外也需要天份,我就是那天份不足的人。

上台北唸書,把毛筆硯台一併帶了上去。自小習慣早起的我,始終維持著相同的規律。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梳洗過後,便坐在桌前提筆寫字,至少一張。寫完收拾乾淨以後,出門去早餐店,一邊吃三明治、一邊看當日的早報,如是者數年,到後來跟早餐店老板還有在那裏打工的同校的學長、同學、學弟都熟得跟家人一般。

後來在一家工專圖書館工作,圖書館的工友劉伯伯寫得一手好字,看見人家寫漂亮的字,我總是非常羨慕,我不管怎麼練都練不來。從圖書館離職的時候還央請劉伯伯用隸書寫了一幅我最愛的蘇軾的水調歌頭送給我。去裱裝起來之後,海角天涯都帶著走。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練隸書,這是我最愛的字體,雖然還是怎麼寫都寫不好,但就是愛。

最近,兒子慢慢大了,加上家裏的木作我也已經全部完成,我的時間突然多了很多,所以我動了念,想著或許從來沒有上過書法課的我應該找個老師去學習,沒有天份但有人提點,也許可以有些進步也說不定。

孩子學校有書法課,但很少上,一個學期寫個兩、三張就不錯了。有一天他帶回書法作業,我們好奇的看著他寫,這一看差點噴飯,孩子連握筆的基本姿勢都不會,寫字是用描畫的,唉,雖然我的毛筆字寫得不好,但仍然忍不住寫了一個字給他看,他驚呼連連:「哇,媽媽好厲害,可以一筆就寫好了,都不用再畫一畫。」實在很想敲他的頭,說的是什麼話?

暑假孩子就要上國中了,爸爸說送到他那裏去寫毛筆字吧!他需要好好的練字,我忍不住笑出來,爸爸如果看到孩子是這樣拿筆寫字的,不知要作何感想?這年代,學校不教書法、不教作文,卻教學生永遠都學不會的母語,不知所為何來?

所以今年夏天,孩子要到弟弟家去學習作文,至於書法,我看就別折騰他了吧!

99.08.06刊於台灣時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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